那是一种新奇的体验，伊东由树全程都很冷静，口袋里的糖果是一颗都没有动，那些往日总会时不时蹦出来转移她注意力的小情绪都消失的一干二净。

包括在输的时候，伊东由树都没有感觉到任何不甘心，和对手握手的时候她脑子还在想刚刚的每一步。

她在网上和别人下棋的时候经常抽烟喝酒。

这导致了她做到对手面前思考时，总会想嘴里有点什么。

伊东由树终于在第三学期参加了国际象棋比赛，很快她就被自己平日里糟糕的习惯影响。

她确实是个不容易紧张的人，但伊东由树总是乐于去尝试新事物。

然后自己紧张到赛前都吃起了降压药。

伊东由树盯着对方药瓶看了一会儿，“要是吃得高血压了怎么办？”

她赢不了。

毕竟伊东由树到底紧不紧张，也只有她自己知道。

伊东由树之前考驾照的时候确实看到有人会在考试之前服用这种药物来缓解压力。

伊东由树在分组上是有些不幸的，她在决赛第三轮就遇见了面前的这位真正的棋类天才，努力又十年如一日的热爱，是她不能匹敌的对手。

然而对方在和她握手的时候，对她点点头道，“你是个很厉害的对手，希望我明年还能见到你。”

伊东由树说着体面的社交话语，心下却不这么觉得，她没必要明年还来浪费时间。

“注意作息和运动影响不大的，我每过三个月都会去医院体检。”部长看着伊东由树看起来毫无压力的模样，试探问道，“这可是我不轻易拿出来的致胜法宝，你要试试吗？”

发完消息再抬头的伊东由树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

黑色的运动款外套，背后印着乌野高校排球部。

影山飞雄正仰着头看比赛场地的地图。

伊东由树静静看着他的背影，想起了对方貌似还是个路痴。

这是来看她比赛迷路了吗？

伊东由树不觉得以影山飞雄那个不动脑子的性格会忽然对国际象棋比赛感兴趣了，但这并不是她在这里看到对方时惊讶的理由。

因为她没记错的话，今天正是春季高中排球的决赛的第二天。

……是输了吗？

自从伊东由树决定断掉双方之间联系后，她便再也没有关注过任何关于排球的信息了，知道影山飞雄所在的乌野高校打到了全国比赛还是和妈妈聊天时听到的。

来的路上，她也看到了地铁站的标识，两个比赛场地距离不算特别远，但估计着也有半小时的路程。

从那次家门口垃圾场前的分别之后，伊东由树确实没有再见过影山飞雄了。

推特上春节祝福之后也没有再聊过。

不知道是不是降压药的缘故，她没感到任何情绪，只是平静的盯着对方的背影，半晌才蹦出一个想法。

他不会又长了吧？

匆匆赶来找路找得郁闷的影山飞雄回头对上伊东由树的视线时，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对方又剪了短发。

第二反应是由树姐看起来似乎心情不太好。

影山飞雄说不出来他是怎么感觉到的，就是隐隐觉得伊东由树状态不一样。

她额前和鬓角的头发也有些湿润，很容易让影山飞雄联想到她是不是哭过。

于是他开口说出了他们八个月没见的第一句话，“你输了？”

“输了。”伊东由树也问道，“你呢？”

“赢了。”

“今天的比赛全部结束了？”

“嗯，打完就立刻过来了。”

但还是没赶上。

“明天还有比赛不好好休息乱跑出来，是不是不太好？”

“我也觉得不太好。”

“……不累吗？”

“很累，很想睡觉。”

影山飞雄都难以掩饰自己脸上的疲倦，“但我还是想来。”

“不会看睡着吗？”

“……可能会。”

“那来看什么呢？”

“看你…也有尝试着看比赛。”

“看得懂吗？”

“规则什么都很清楚，但是大多数时候都不是很明白。”

……居然真的有去了解国际象棋吗？

伊东由树感觉有些诧异，毕竟很难想象影山飞雄会在排球之外的事上动脑子。

哦，他确实会费劲在她的事情上动脑子。

伊东由树觉得自己仍旧无动于衷，“来晚了，我已经输了。”

“……”

“你要感兴趣还可以进去看个更厉害的家伙的比赛。”

影山飞雄不知道怎么接了。

他摸了摸口袋，抓出了一把东西出来，上前几步对伊东由树伸手。

“给你。”

伊东由树接过，是小卖部老奶奶之前经常塞给她的糖果。

还有一个必胜御守。

“下次加油吧。”

一如既往的控制不好口吻，安慰的话也说得跟命令似得。

影山飞雄试图补救，“下次会赢的。”

还是很糟糕。

但伊东由树不会去计较这些。

“……”

有些奇怪的东西从伊东由树平静的内心之下浮出了个小小的气泡，她盯着掌心的糖和御守，开口道，“之前也来看过吗？”

“嗯，之前…没这么难找。”

“都没想和我打声招呼吗？”

“没想。那时候由树姐看起来都很开心。”

“怎么，只有等我输了不开心了，你才想出现在我面前吗？”

“嗯，之前约定好了的。”

更多的小气泡浮了出来。

伊东由树感觉可能是降压药的效果过去了。

“没想过我不开心的时候，发现被你看到输了会更不开心吗？”

“没想过。”影山飞雄紧紧盯着伊东由树的脸，“可由树姐你现在明明在开心吧。”

伊东由树也看着对方蓝色的眸子，他看起来很累，眼睛都有些睁不开的那种，双眼皮夹了好多层。

身上仍旧残留着大量出汗后的部分气味，应该是只来得及用水冲洗后的黑色短发湿漉漉的未干。

影山飞雄继续道，“由树姐，不开心的时候见到我会开心。”

“说这种没有根据的话不会觉得自己过于自信了吗？”

影山飞雄抬手戳了一下伊东由树的嘴角。

“由树姐。”

伊东由树注意到自己在笑。

不知道怎么好像真的聪明些的影山飞雄了然道，“果然，由树姐你是很别扭的人。”

他露出了个没什么精神的笑容。

还是阴险狡诈，不会好好管理表情。</

伊东由树扶着墙缓了一会儿，等到身体恢复了之后出门洗了把脸，给部长发了条消息告诉她自己很饿先去买点吃的垫着。

——等你赢了之后请我大餐。

不可能赢得了的。

她接触国际象棋也就一年，能进入全国赛已经是个足够的成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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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东由树总是懂得什么叫见好就收的。

她没去看部长的比赛，避开象棋部的其他人去厕所躲着抽了十分钟的烟，起身的时候感觉到了一阵目眩。

可能是刚刚服用降压药导致的体位性低血压。

最开始伊东由树选择了最符合她对外人设的咖啡，但咖啡喝多了就会频繁跑厕所，然后伊东由树就转而准备了各式各样的糖果。

注意到她这个习惯的部长在东京的全国半决赛比赛开始前给她塞上一把很贵的糖果，拍拍她肩膀道，“加油，别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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